【新闻随笔】 在短视频蓬勃发展的滚滚浪潮中,播客因仅专注于声音通道而异军突起。有数据显示,截至2024年年底,全球播客听众达5亿,中文播客听众突破1.5亿,同比增长43.6%,增速全球第一。中文播客已成为日常陪伴场景,在通勤、运动等场景中渗透率显著提升。 声音是人类最原始也最具亲和力的交流媒介。从原始部落的口头传说,到古希腊的辩论传统,再到现代广播的盛行,声音长期在人类文明传承中扮演着重要角色。然而,随着电视和互联网等视觉媒介的兴起,声音逐渐让位于更为直观的图像和文字。播客的兴起,在一定程度上意味着声音媒介的“重生”,以一种更适应当代生活节奏和技术环境的方式重新获得了相应的文化地位。 播客的爆发式增长,在于它更具陪伴性。其陪伴性源自听觉的伴随性和情感的陪伴性。播客的陪伴性满足了现代人的多重需求,既有认知层面的求知欲望,又有心理层面和情感层面的自我确认、社会支持与心灵慰藉。 与眼睛相比,耳朵在更多场景中处于闲置状态。播客听众大多集中在通勤、临睡、健身、跑步、洗澡、做家务的时段收听播客。因此,人的耳朵闲置时,正是播客打开时。听觉的伴随性促成播客的陪伴性,通过开发、利用人们的注意力展现其独特的存在。 声音,能为用户带来“耳边有人”的亲密感和陪伴感。如果说视觉是判断“距离”的感官,那么听觉是体会“结盟”的感官。与视觉强调“主客之分”不同,听觉更具联结属性。声音的穿透性和亲密性带来强烈的在场感,促成主播与受众间的准社会交往与情感连接,成功为用户提供了心理慰藉和社交替代。 播客的陪伴性使其成为“背景性媒介”,更能满足都市青年随时随地学习的效率需求。相关数据显示,“节目内容的知识性强”是57%受访者选择收听播客的理由。同时,相对于眼睛,耳朵不易疲倦且有更多闲暇,为播客进行知识传递、深度讨论和逻辑展开提供了足够空间,促使播客追求内容的深度。因此,在公共对话与思想交流被碎片信息和感官刺激取代的当今,播客不仅解放了双手与眼睛,而且提供了深度内容的输入通道,成为人们利用碎片时间进行伴随性学习和重建数字时代的公共对话空间的理想工具。 播客内容的深度化,为用户提供了应对信息焦虑的路径。在信息爆炸的数字时代,个体常处于“沉浸于信息却饥渴于知识”的矛盾状态。据统计,在众多播客栏目中,人文社科类专业内容是主流,成为青年获取深度知识的渠道。因此,播客作为一种提供优质知识的声音媒介,成为用户应对信息焦虑的重要工具。 播客的兴起,不仅满足了用户在数字时代的多重需求,而且重塑了信息消费方式。播客是对当前数字环境偏向视觉、快速、表层的一种自然修正。正如生态系统需要多样性来维持平衡,人类的认知系统也需要多种感官通道和信息处理方式来保持健康。播客的崛起,在某种程度上是人类对数字技术异化的一种集体性抵抗,是对正在流失的“深度阅读”和“专注思考”能力的挽留。 播客的意义不仅在于重塑内容消费方式,更在于它尊重知识的系统性和复杂性。在一个日益碎片化、浅表化、快餐化的信息环境中,播客不追求即时反应,不迎合短暂情绪,而是承认思想的深度需要时间和空间来展开,使人们重新形成被数字时代严重稀释的持续注意力和深度思考能力。这种观念与当前主流的“信息快餐”模式形成鲜明对比,为数字时代的知识生产和传播提供了另一种范式,缓解了用户的疲惫感。 在视觉信息泛滥的时代,播客的迅速发展提醒我们,声音依然是连接人心的独特媒介,深度思考和真诚对话仍是数字文明不可或缺的基石。因此,播客的兴起不仅是一种媒介形态的演变,更是一场静悄悄的文化变革,它正以声音的力量重塑我们理解和体验世界的方式。 未来,随着技术进步和市场变化,播客还将继续演化。但无论如何变革,播客都应始终保持内容的深度和思想的高度,保持与视频的区隔和社交媒介的本质,如此方能维持播客的强陪伴感与强黏性,使播客继续在数字时代发挥独特作用。 (作者:曾庆香,系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与传播研究所世界传媒研究中心研究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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